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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轉貼]論佛教受中土道教的影響及佛經真偽
世人大都認為佛教影響道教;而佛教是否曾受道教及中土文化影響,及佛經是否存在著真偽的問題,則是長期來較被忽略,甚至是被否定的。其實我們翻查佛藏,常會看到佛典中,雜有道教術儀,甚至符錄;因而佛教是否曾受道教影響,應不難辨識。兩教的交流是雙向的,而不是單向的。我們由經籍文獻來看,佛教受道教影響者,如密宗金胎兩界曼荼羅,仿自中土帝王郊天祭壇及道教九宮神壇;而《佛說安宅神咒經》、《佛說北斗七星延命經》等,係由中土宅葬之說及道教南北斗主掌人間生死壽命說而來;又《佛說七千佛神符益算經》則是抄襲道教《太上老君說益算妙經》、《佛說三廚經》抄自道教《老子說五廚經》等等;至如思想上的,則道生、僧肇雜有老莊思想,《起信論》有莊子道體說的影子,唐代密宗用道教太極圖來解說唯識,清代行策以太極圖來論述禪門曹洞宗風等。
至於佛經的真偽問題,世人所謂的真偽,從明?宋濂《諸子辨》起,至民?張心澂《偽書通考》止,諸家所說的真偽,乃是指該書是否為他本人親手所寫成的而言。如以此角度言,佛經都以「如是我聞」做開始,便無真經。且大乘和密教典籍成書更晚,亦無須爭真偽。而世人誤以印度人寫的為真,中土僧侶寫的為偽;或以有梵本為真,無梵本為偽;及先撰為真,後撰為偽;以及誤信經書詳本略本是同時存在等;都應與事實有別。其實,經書只應分好壞,不必執著真偽梵漢;爭論經書真偽,反不如去探討它的撰寫年代,及其對後世的影響與貢獻,來得有意義。
(編者按︰佛教學界向來視在文獻上無可考是出於印度之經典。而流行於中國,又兼有本土色彩者,則稱之為「偽經」。因之,凡道士或佛教徒所撰類似之「經名」,通稱為「偽經」,唯除六祖之壇經而外。本文係從「常識
之角度」,來論佛典之真偽,以闡佛道相互之影響亦信有可徵,故特推
介,以廣佛教學術之交流。)
世人大都認為佛教影響道教;而佛教是否曾受道教及中土文化影響,及佛經是否存在著真偽的問題,則是長期來較被忽略,甚至是被否定的。其實我們翻查佛藏,常會看到佛典中,雜有道教術儀,甚至符錄;因而佛教是否曾受道教影響,應不難辨識。至於佛經的真偽問題,則須視如何定義而言;有人以有梵本者為真,有人以經中有受中土影響者為偽;有人以印度人寫的為真,中土佛徒寫的為偽;然而這些都應是較為保守的辨識方式。佛教是否受道教影響,及佛經的真偽;這兩大問題,已是今日研究宗教學或民俗學者,所宜以開放態度著力去思考的事,因而謹撰文探討於下:
【壹、佛經是否曾受道教影響】
佛經是否曾受道教及中土思想的影響?我們可以分兩方面來討論:一是中土佛典是否受道教及中土思想影響;一是印度本土是否受到影響。我們先來論述前者:
【一、中土佛典受道教影響情形】
世人向來認為佛教影響道教,而不認為佛教曾受道教影響,甚或抄襲道教。然而比勘佛道兩家經藏,實不難發現兩教有相互影響之跡。因而最近數年來,筆者一直朝道教所影響於佛教者來做努力;在所著《道教與密宗》、《道教術儀與密教典籍》、《道教星斗符印與佛教密宗》、《道教與佛教》等數書中,也都是借由兩教經籍文獻的比較,來說明佛教在思想及儀軌上受道教影響的情形。佛教受道教影響者,計有符、印、星斗崇拜、擇日、宅葬、稱名啟請、文案相移、司命司錄掌善惡算紀、發爐復爐之儀式等等(註1);在思想上的,則早期以老莊混合般若學,其後則《老》、《莊》、《易》,及道教太極圖,對佛教《大乘起信論》的撰寫,及唯識宗、禪宗形成,均有密切關係(註2)。舉實例而言:如密宗金胎兩界曼荼羅,仿自中土帝王郊天祭壇及道教九宮神壇;而《佛說安宅神咒經》、《佛說北斗七
星延命經》等,係由中土宅葬之說及道教南北斗主掌人間生死壽命說而來;又《佛說七千佛神符益算經》則是抄襲道教《太上老君說益算妙經》、《佛說三廚經》抄自道教《老子說五廚經》等等(註3);至如思想上的,則道生、僧肇雜有老莊思想,《起信論》有莊子道體說的影子,唐代宗密用道教太極圖來解說唯識,清代行策以太極圖來論述禪門曹洞宗風(註4)。這一類的例子太多,在上述筆者所述的著作中,都有詳細論述;今再以中土佛教受道教中元節影響的情形來論述:
道教有天、地、水三官載錄世人善惡之說。並以陰曆元月十五日為上元節,乃天官賜福之日;七月十五日中元節,為地官赦罪之日;十月十五日下元節,為水官解厄之日。
三節之設,原與佛教無涉,然佛教也把中元節稱為盂蘭盆節,其說則是出自西晉.竺法護譯《佛說盂蘭盆經》,經中說在七月十五日齋供僧眾,借眾高僧之力以薦拔目連亡母及七世先祖之魂出離地獄。梁後佛徒在七月十五日廣設盂蘭盆會,於是七月十五薦拔亡魂,成為普遍習俗。然而遍查流行於小乘國家之經典,並無《盂蘭盆經》,而印度亦無七月十五盂蘭盆的習俗;且印度曆法,和西洋相同,採行陽曆(註5),印度更將一月分黑白月,黑月、白月各十五日(註6);以陰曆七月十五來薦亡,並不合印度曆法;再者,佛教重個人因果,如是因,如是果,並無別人可以代行贖罪,或薦拔七祖亡魂之說。又,供養僧眾以求薦拔之說,疑亦是仿自東漢三張的飯賢消災之法而來(註7)。
道教在三張時,曾將信徒所捐米糧,設義舍,以供行旅;信徒在平時遇災患不如意時,則有設廚飯賢,借以消災、祈福、薦亡之法。道經《要修科儀戒律鈔》卷十二引《太真科》云:
「家有疾厄,公私設廚,名曰『飯賢』。可請清賢道士上中下十人、二十 四人、三十人、五十人、百人;不可不滿十人,不足為福。賢者廉潔,亦能不 食,食亦不多;服餌漿藥,不須厚饌,是世人所重,獻之,崇有道耳。此時應 須立壇,先三日清齋,後三日言功,賢人身中多神,故饒之。德重,故厚之。
食以飽為度。味以適為期。供食一如齋食,不得葷穢,犯者五刑論。」
而《老君音誦誡經》所言設廚會之時機甚多,有求福請願,有為病者救度,有信眾犯律自解,有為亡人「遷度魂靈」,「五祖七世父母,前亡後死免離苦難」等等;其法則是:
老君曰:『廚會之上齋七日,中齋三日,下齋先宿一日。齋法素飯菜,一日食米三升,斷房室、五辛、生菜、諸肉盡斷,勤修善行,不出由行,不經喪穢、新產,欲就會時,向香火八拜,使大德精進之人在坐首。』
因而借由飯賢以求消災薦亡,乃是漢魏六朝道教的普遍信仰,而竺法護的供僧薦亡,亦應是取自道教的信仰而來。
除竺法護《盂蘭盆經》採用中元祭祖薦亡習俗外,如受道教守庚申的習俗影響,於是佛教也有庚申會,並由此而撰寫成的經典,有唐.阿地瞿多譯《陀羅尼集經》卷9〈烏樞沙摩金剛法印咒品〉及唐.空□述《青色大金剛藥叉辟鬼魔法》等。
這一類事,在上述拙作諸書中,亦皆已論述甚詳,因而不擬再贅述。
【二、印度本土佛典受道教及中土影響情形】
佛教為了方便在中國傳教,且中土道教及文化也有許多地方可彌補佛教的不足,因而中土的佛教,受中國影響是必然的;那麼印度本土文化及佛教是否也曾受中土道教及文化的影響呢?
中國自秦漢以來,即為世界大國,長安久為國際都會;我們從歷代印人來華者多,中土佛徒西去者少,可以看出端倪。既如此,而說中土受印度影響,印度不受中土影響,則實難令人相信。但由於世人賤近貴遠的心態,及印度本土所保留的梵文佛典已不多,因而引證頗為困難;然而近年來,筆者由佛教典籍中,也發現了不少例證。如《大乘起信論》原為漢地佛徒所撰,印度並無此書,但唐太宗朝,玄奘留學印度時,則將之譯為梵文;至唐武則天朝,實叉難陀又將梵本帶回重譯。再如中國月兔說,在唐時被拿來和印度的兔子成道說相結合;再如,密教的五方佛採自中土的陰陽五行觀念等等。上述大都是筆者翻查兩教經典所發現。此外,很高興知道印度的學者中,也有持相同看法的。印度有人認為佛教密宗的修持法門中,有多種源自道教道士,是由道士所帶至印度者。今析述於下:
【1.密教的修持法門有多種源自道教道士】
此部分的資料,是日本友人稻谷祐宣所提供的,稻谷寄贈了.уンюЖ-著、松長有慶譯《У⑦Ьь東洋ソ知惠》一書,日本新潮社刊印,昭和56年發行,平成4年5月16刷;原著者為印度人,西元1915年出生,在印度加爾各答大學研習印度古代史,並在英國倫敦大學取得碩士學位,曾在印度及歐美各大學講學,是這方面的權威。該書第三章頁42、43,言及印度 Tantric之修行法中,有的是道教道士п-ゎю(人名)和印度曼陀羅師⑧ャЁЗФ(人名),二人傳入印度者。在 Tantric正規之192種修行法中,即有64種是從中國傳去,糝有道教所傳式樣。此則係明確可印證道教確曾影響印度本土的佛教密宗。今將該書相關譯文
錄述於下:
曼陀羅行法有一種方式,稱為Х-ЮХць,則以中國方式稱呼,那是由 道教的先進п-ゎ和印度曼陀羅師⑧ャЁЗФ,二人帶進印度的。所謂大中國 的名稱,可以當為中國或西藏。在一百九十二種正規的曼陀羅裡,有六十四種的曼陀羅,是從這地區被帶過來的。大乘的曼陀羅主義,以後才發展出來,有不少可觀的曼陀羅出自於尼泊爾、不丹、錫金。曼陀羅主義,在幾個世紀之間,成為全印度的現象,其痕跡仍殘存於不少的主要宗派裡。
向聲背實,貴遠賊近,為世人共同心態,藉由印度人自己之說詞,或許較具說服力,可以更看清楚中土的思想及術儀曾影響至印度,不僅僅是印度佛教影響中土而已,因而把它列在第一條。底下,再來論述筆者翻閱兩教經典所發現的證據。
【2.中土佛徒所撰《大乘起信論》及其梵譯經過】
《大乘起信論》一書,影響中土甚深且巨,隋唐的大乘宗派,及大乘所標榜的如來藏真常舊以為是馬鳴所撰,陳.關係(註8)。此書舊以為是馬鳴所撰,陳.真諦所譯,而近代學者則多主張為漢地佛徒所撰(註9);關於《大乘起信論》真偽問題,論辯紛紜,莫衷一是。筆者則以為由典籍中,自可找到最直接的證據,可以用來說明此書是中土佛徒所撰。此直接的證據,是根據唐初.道宣《續高僧傳》卷5〈玄奘傳〉所載,說玄奘法師由唐入印,留印求學多年,印度僧人不知有此經,奘師據中文本而予以梵譯,以示印度眾僧。道宣並用此來說明中印佛法的交流,是雙向的,而非單向的。唐.道宣《續高僧傳》卷5〈玄奘傳〉云:
又以《起信》一論,文出馬鳴,彼土諸僧思承其本,奘乃譯唐為梵,通布五天。斯則法化之緣,東西互舉。
道宣和玄奘同時代,玄奘回國譯經時,道宣曾筆受潤文;他所記載玄奘的事,當是聽自奘師本人所言;用來說明《大乘起信論》出自中土,最直接有力。又,唐武則天時,于闐國的實叉難陀持梵本《大乘起信論》一書來華,並於大周聖曆三年譯出;印度既無梵本,那麼實叉難陀所持的梵本,當是奘師所據漢文本而梵譯者。
奘師以貞觀三年秋(西元629年)出京,以貞觀十九年春(西元645)返京;而大周聖曆三年為(西元700年),相去六、七十年,並不太遠,梵譯本應還在。實叉難陀在《新譯大乘起信論序》中,提到在西京慈恩塔內有舊梵本,奘師回國譯經即住錫於慈恩寺,則此塔內的本子,也當是奘師所梵譯者;而《大乘起信論》舊為一卷,實叉難陀所譯《新譯大乘起信論》則增為二卷,據他所說:「然與舊翻,時有出沒,蓋譯者之意,又梵文非一也。」新譯會比舊本多,且文意時有出入,則應是奘師梵譯本在這五六十年間,經印度僧徒及譯經者所增入者。佛經中常有此種後出轉多的情形,如西晉.河內沙門白法祖譯《佛般泥洹經》為二卷本,同經之異譯有東晉失名譯《般泥洹經》二卷、東晉法顯譯《大般涅槃經》上中下三卷,至北涼.天竺三藏曇無讖奉詔譯《大般涅槃經》則擴增為四十卷。由帛法祖、法顯、曇無讖等人同經的異譯,可以看出釋迦牟尼入滅的故事,歷經不同朝代,所展現出來的演變;也可以用來看出,印度本土該類故事,在短短一兩百年間的演變擴增情形。
《大乘起信論》既是由漢而譯梵,誠如唐.道宣所說,可證中印佛學的交流,是東西互舉,是雙向,而非單向的。
【3.中土月兔說的傳入印土】
中國古來認為太陽中有三足金色烏鴉,月中有蟾蜍、玉兔。這種傳說,以文獻看,至遲應在戰國時已存在,今僅就月兔方面來論述。屈原《楚辭.天問》:「夜光何德,死則又育?厥利維何,而顧菟在腹?」《淮南子天文篇》云:「月一名夜光。」東漢王逸《楚辭》注云:「言月中有菟,何所貪利,居月之腹而顧望乎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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